竹林焕彩 碧水兴村

美丽河湖许车浜。

全国文明村竹林村处处皆是景。

嘉兴日报记者 姜鹏飞 潘晓琴 陈曦 图片由南湖区委宣传部提供

正值初冬，暖阳斜照。走进浙江省嘉兴市南湖区新丰镇竹林村，几处残留的猪舍围墙见证着“华东第一养猪村”的历史与变迁。

竹林村，曾是嘉兴乃至华东地区名副其实的“第一养猪村”。全村1360户农户，近九成从事养猪业，生猪年存栏量超15万头，猪棚面积约40万平方米，接近1000个篮球场大小。

而今，沿整洁村道漫步，空气中再也闻不到刺鼻的猪粪味——曾经在几公里外就扑面而来的气息，已被田野的草木清香取代。更令人惊喜的是，曾经被猪粪染成墨色的河道，如今清波荡漾；曾经污秽不堪的岸滩，已化作整齐的生态护岸。

这场深刻变迁，刻在省3A级景区村庄标识中，映在一湾清水的柔波里，更写在村民从容浇花、悠然散步、忙碌于崭新事业的面容上。

从与粪污为伴到与清波同行

清晨，王利峰发动车子，驶过干净村道，窗外清可见底的河道向后掠去。他摇下车窗，深深吸气——十多年前，这是个奢望。

作为新丰镇“四位一体”保洁负责人，王利峰管理着10个村、200多名保洁员，而十多年前，他还是个浑身猪粪味的猪粪“处理师”。

“那时候，我们村可是嘉兴出了名的养猪第一大村。”王利峰清楚地记得，每到傍晚，家家户户紧闭门窗，苍蝇黑压压地“粘”在电线杆上，远远看去像给电线杆穿了件黑衣裳。更糟的是——39公里河道全成了“墨水河”，就连井水都带着一股猪粪味。

2003年，浙江启动“千村示范、万村整治”工程，竹林村建起了猪粪处理中心，试图破解农业面源污染难题。王利峰看准了其中的商机，接手了处理中心。

回忆起当时的场景，他直摇头：“最多时一天三辆卡车拉，也处理不完源源不断的猪粪。”

“整个村就是个大猪圈！”竹林村党委书记陈云华感叹，村民一边吐槽环境恶劣，一边死守着老行当。

2013年3月，“黄浦江死猪事件”将嘉兴推上了风口浪尖。嘉兴市委、市政府痛定思痛，决定实施生猪减量提质行动，竹林村是重点整治区域。作为村里的“班长”，陈云华率先拆除了自家1200多平方米的猪棚。

党员干部带头，村民纷纷响应。随着散养户消失，处理中心关停。

此后，王利峰接手了当时的竹林幼儿园。从他由猪粪“处理师”变为“园长爸爸”开始，竹林村环境迎来巨变：绿道美化、河道清淤、集镇翻新、村史馆建立……村庄成功入选浙江省首批3A级景区村庄。

拆猪棚，也拆出了新空间与新机遇。村里参与南湖区“飞地抱团”项目，年获至少85万元分红；加强农田保护，村集体年增收超100万元……如今，村年总收入超500万元，其中经营性收入130万元。

环境变好了，村里的孩子也多了起来，王利峰的幼儿园从10年前70多个孩子一度增至230个。

2022年，镇里邀请王利峰担任保洁负责人，他的工作触角延伸至乡村每个角落：房前屋后清理、河塘沟渠保洁、主干道清扫、垃圾分类督导……

走到村口，王利峰在一处亲水平台停下脚步，清澈的河道倒映着蓝天白云，几只白鹭在水面轻盈掠过。

“你看，现在这水多清，能见度快1米了。”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面，笑容里满是欣慰。

从饲料码头到风景码头

48岁的村民蒋卓琴手持水壶，哼着小曲给院中花草浇水。不远处，小河在晨光中粼粼闪烁。

这条河，曾承载她家饲料生意的辉煌。

1998年，父亲借养猪产业势头，开办猪饲料加工厂。2005年，蒋卓琴回乡帮忙，见证了生意最红火的年代：“饲料经水路到村口码头，一船50吨，一月来5船，岸上挤满来拉货的乡亲，热闹如过年。”

财富随着饲料船而来，但代价是日益恶化的环境。饲料招致鼠患，家里老鼠泛滥。最让她难堪的是，即便洗完澡换新衣进城，仍被指认：“一闻就是竹林村养猪的，身上总有股味儿。”

转机发生在2013年，一场关乎村庄命运的河道保卫战就此打响：政府下大力气清拆沿河违章猪棚，从源头上切断污染；清淤船开进了村庄，将沉积河底多年的黑色淤泥一铲铲挖除。

随着一个个违章猪棚被拆除，蒋卓琴家的饲料厂关了门。2014年5月，她与表妹在嘉善县合开了第一家饭店。积累经验后，蒋卓琴接连拓展，如今在嘉善有2家饭店，在嘉兴市区有1家，还在杭州景区边开了3家小吃店，去年12月又在江苏盛泽布局餐饮店。

日子越过越红火，蒋卓琴每周除了去店里盘账，其余时间都在村里。“现在不一样了，村里就像大花园，当年饲料码头成了风景码头。”说话间，她与丈夫牵手，走出自家院落，沿着河道散步赏景。

从向外闯到回村热

每天傍晚，张海明总爱在河边走走。眼前水清岸绿、鸭子嬉戏，很难想象这条河曾是全村人想逃离的“臭水河”。

作为昔日的“华东第一养猪村”，竹林村的命运曾与这条河一同沉沦。家家户户的养殖污水直排入河，河道淤塞，鸡鸭河上走。“那时回乡，不用看路，闻着味、顺着臭水就能找到家。”张海明回忆道。

2013年4月，嘉兴市“三改一拆”暨生猪养殖业转型升级大会召开，一场全域生猪退养的整治行动浩浩荡荡开展。

张海明也告别了养猪，来到嘉兴市区少年路中和广场，帮女儿做服装生意。一年后，他盘下隔壁店铺开鞋店，一做五六年，一家人从村里搬到了城里。

在那几年间，清淤船开进了村里，截污纳管切断了污染源，河岸逐渐被加固美化，沉寂已久的河流重获新生。曾因环境逃离的年轻人，开始循清波归来。

2019年，张海明回到村里。如今，已完成老宅翻新的他安心居村。

村庄里曾承载污浊、流淌着困顿的河，如今倒映白墙黛瓦与游人笑脸，成了最美风景……随着采摘游、农家乐、民宿等乡村经济兴起，村民腰包渐鼓，竹林村年人均纯收入从2013年的2万多元提升至如今的4万多元。

水清、人和、业兴，正是今日竹林村最真实的写照。据不完全统计，2013年以来，竹林村用于河道清淤、环境治理、水质改善等的投入累计超1亿元。从掩鼻而过到漫步流连，一条河的变迁，清晰标注了一个村庄从发展阵痛到绿色振兴的清晰轨迹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