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守护2000公里岸线 ——长江万州段渔政协助巡护队蹲点纪实

发布日期:2025-11-17 10:17


引导规范垂钓。

巡河。

记者 应凤林 文/图

江水悄然漫过175米水位线,江面在晨雾中铺展如镜。凌晨六点的长江,仍笼罩在墨蓝色的天幕下。

毗邻公园的长江渔政趸船上,陈家坝渔政协助巡护工作站静静伫立。这支由五人组成的巡护队,是万州主城长江段的“移动防线”,他们的足迹遍布上起三洲溪、下至长江四桥的主城江域,队伍中既有扎根渔政多年的“老江湖”,有初出茅庐的“00后”,亦有昔日的“老渔民”,如今共同化身鱼群欢腾的“守护者”。

24小时值守、AI智能预警、红外夜视追踪——他们用脚步丈量岸线,用科技守护生灵;从晨光熹微到星河低垂,从支流溪涧到干流深潭,既抵御非法捕捞的暗流,也引导垂钓人群规范作业,亲历三峡蓄水至175米后长江生态的点滴变迁,见证“长江大保护”政策在这片水域落地生根。

初冬,我们跟随巡护队的背影,记录下长江万州主城段巡护线上的汗水与坚守,更捕捉到生态复苏的生动印记——那些成群跃水的银鳞、重现江湖的珍稀物种,正是对“守护者”最真的回馈。


凌晨 星夜未褪的集结与巡查

“嘀嘀——”6点10分,熊姚元的手机闹钟准时响起。这位皮肤黝黑、眼神锐利的巡护队长,已习惯在江风里开启一天的工作。

他麻利穿上藏青色巡护服,戴上“渔政协助巡护”帽子,别上执法记录仪,拿起望远镜走进宿舍唤醒队员,手电光束划破沉寂:“谭世权、练文静,你们走主城干流,沿岸线盯紧沱口和外贸码头,路过红砂碛公园时,检查下钓鱼人的渔具,宣讲下禁渔规定;谭浩、熊维素,跟我去密溪沟,昨晚AI系统有异常预警信号。”

简单吃过早饭后,巡逻船驶离码头。此时江面未醒,长江四桥如银色丝带横跨江雾。“以前这个点,主城江面上全是渔船发动机的轰鸣,现在只剩水鸟叫了。”开船的谭世权手指向前方平静的干流江面感慨。

作为“捕鱼人”变“护鱼人”的典型,2002年后,他曾跟着父辈在长江万州段80公里干流捕鱼,“那时候江面上渔船往来,一网下去收获不少。可没过几年,鱼越来越小、越来越少,跑一整天也赚不到钱。”

2020年陈家坝渔政协助巡护工作站成立,负责守护主城区域,谭世权毅然加入:“看着从小长大的江里鱼越来越少,心里不好受。政府给了转产补贴,能守护主城岸线,既养家又护江,何乐而不为?”

密溪沟作为汇入主城长江的支流,曾是非法捕捞“钉子户”。队员们背着设备沿湿滑沟岸徒步,芦苇丛中泥土地印下深深脚印。

“这里视线差,以前有人藏着下细眼虾笼,连小鱼苗都不放过。”熊姚元拨开芦苇,“主城是核心保护区,再隐蔽也得查到底。”“00后”谭浩操作夜视仪,屏幕热成像显示50米处有黑影。众人小心翼翼凑近,发现草丛里藏着一副细眼虾笼。“这些虾笼网眼极细,对鱼群繁殖破坏极大,以前一天能没收十几副,现在一个月都遇不到几次。”练文静一边用执法记录仪仔细取证,一边和队友合力将虾笼搬上船。

返程途中,熊姚元的手机突然骤响——AI预警系统显示,主城边缘支流出现可疑捕捞信号。全员即刻调整航向奔赴现场,三十分钟后顺利抵达。作案者虽已闻声逃离,但岸边残留着新鲜脚印与散乱渔线,“随着保护力度加大,非法捕捞越发隐蔽,也越发稀少。”练文静轻抚着收缴的渔网叹道。

此时天色渐亮,江面晨雾散去,阳光洒在175米水位线的标识上,映照出队员们沾满泥水的裤脚与坚毅的脸庞。


白天 岸线之上的坚守与转变

上午十点,巡护队转战猫儿沱水域——主城干流与支流的交汇处,水流平缓、水草丰美,是鱼类栖息繁殖的绝佳场所。

登上巡护艇,江风渐起,熊姚元突然指向江面:“看,鱼跳了!”顺着他手指的方向,十来条银白色翘嘴鲌接连跃出水面,划出优美的弧线。

“昔日巡完80公里干流,难见一鱼;如今鱼群竞跃已成常态。”谭世权小心调整航向,避让着穿梭的鱼阵,语气中满是欣慰。

身份转变后,他的生活彻底改变:从前天不亮驾船捕鱼,如今凌晨巡查长江干流,还要兼顾引导钓鱼人群;从前琢磨多捕鱼,现在专注阻止非法捕捞。“以前为生计,现在为子孙后代。主城是万州核心,长江生态不能在这里掉链子。”

岸边,一位白发大爷笑着挥手打招呼:“你们又来巡江啦!”这位大爷如今是巡护队的“信息员”,只要在主城范围内发现可疑捕捞情况,就会第一时间上报。“现在谁还敢在主城江段非法下网?你们天天巡,宣传也到位,大家互相监督,都知道这里是保护核心区。”

巡护队队员熊维素的祖辈都是渔民,他的童年记忆里,长江溪流到处是鱼跳,一二十斤的大鱼成群结队。“后来非法捕捞把鱼快捕光了,河溪口只剩小鱼偶尔露头。”

加入巡护队后,他把对主城长江的深厚感情融入日常工作,凭借多年渔民经验,对长江干流的浅滩、支流、产卵场了如指掌。“遇到非法捕捞者,我就跟他们讲道理,结合自己的经历说生态保护的重要性,大多数人都能听进去。”熊维素说,不少老渔民还主动加入护江行列,帮着宣传禁渔规定,提醒钓鱼的人别用违规渔具。

在巡护队的示范带动下,越来越多居民自发参与到长江保护中:陈家坝街道成立“主城护鱼志愿者服务队”,志愿者们轮流巡查支流溪沟,成为巡护队的重要补充;学校把长江禁渔知识搬进课堂,通过主题班会、知识竞赛等形式,让青少年从小树立护江意识。

“渔民和渔政,现在是一家人。”熊姚元深有感触地说,“大家都明白,保护长江,就是保护自己的家园,也是为了让这175米水位线映衬下的江面,永远有鱼跃、有清水。”

午后,队员们趁着巡护间隙,在工作站整理上午的巡查记录,同时检修夜视仪、执法记录仪等设备。

谭浩打开AI预警平台,逐一查看34个高清摄像头的实时画面,“这些摄像头覆盖了干流及重点支流,能通过算法自动识别非法捕捞行为并预警,以前靠经验巡查容易遗漏,现在精准定位,效率大幅提升。”

说话间,平台显示红砂碛公园垂钓点人流量较大,队员们立刻带上宣传手册,再次出发前往现场,向钓鱼人宣讲一人一竿、禁止使用违规渔具等规定,现场解答大家的疑问。


夜晚 科技赋能的智慧与守护

晚上十点,工作站的渔政AI系统突然预警,密溪沟区域出现异常红外信号。值班的谭浩调出监控,隐约看到两人持渔具在沟边活动,立刻联系熊姚元。十分钟后,队员们借助夜视仪和望远镜,在芦苇丛中发现三名准备下网的可疑人员,现场遗留一副非法渔具。

“长江万州段80公里干流加上千公里支流溪沟,地形复杂,尤其水位涨到175米后,部分浅滩被淹没,隐蔽区域增多,以前夜间非法捕捞很难发现。”熊姚元说,“现在有了科技助力,相当于给长江装了‘千里眼’‘顺风耳’。”

针对主城区域岸线绵长、地形复杂的特点,工作站构建起“天上看、岸上巡、水里查、网上管”的智慧巡护体系。AI预警平台整合34个高清摄像头,实时监测干流及重点支流,通过算法自动识别非法行为并预警。

“以前靠经验巡查,容易遗漏支流非法捕捞,现在精准定位,效率大幅提升。”一旁的谭浩补充。

望远镜、摄像机、执法记录仪、夜视仪等设备,都是队员们的“护江利器”。夜间巡护时,夜视仪能穿透黑暗,让隐蔽在无灯光支流的非法捕捞者无所遁形;执法记录仪全程记录执法过程,既保障合规,也让群众信服;摄像机则记录下生态变迁,去年在主城天仙湖发现的受伤娃娃鱼、胭脂鱼,以及瀼渡裤衩水域的胭脂鱼踪迹,都成了生态向好的有力证据。

一次夜间,AI预警猫儿沱水域有非法电鱼行为。队员们借助夜视仪,在主城干流边缘发现作业小船,当场抓获非法电鱼者,没收设备和渔获。“没有夜视仪,漆黑江面根本找不到他们,尤其是水位升高后,更难被发现。”熊姚元介绍。

数据显示,与2018年相比,2024年长江万州段非法捕捞案件下降85%,非法渔具发现率下降90%。

“科技是辅助,责任心才是根本。”谭浩告诉我们,“长江干线加上其它支小河流差不多2000公里岸线不可能全装摄像头,加上水位变化带来的巡护难点,最终还要靠脚步丈量、眼睛观察。”

于是,主城长江岸线上,总能看到队员们背着设备徒步溪沟、驾船巡江、紧盯预警平台的身影。科技与人力结合,筑起了坚不可摧的“智慧防线”。

长江大保护实施以来,万州80公里长江干流及周边支流的生态,正发生着看得见的变化。曾经难觅踪迹的胭脂鱼、中华鲟,如今频频现身;以前溪中罕见的鱼跃,现在成了日常;一二十斤的大鱼重新成群游弋,让老渔民们直呼“回到了几十年前”。

“最明显的是鱼类种群和数量。”谭世权说,“以前巡江,偶尔能看到小个头胭脂鱼,现在不仅数量增多,个头也越来越大。中华鲟的踪迹也多次被发现,说明它们的栖息环境越来越好了。”深夜的江岸边,队员们背着设备徒步穿梭在溪沟旁,手电光束在夜色中移动,与江面上的星光交相辉映。

巡逻结束,已是凌晨一点。巡逻船缓缓行驶在175米水位线的江面,江水在船底无声流淌,偶尔有鱼群摆尾的水花声划破静谧,熊姚元抬头望向天空,已是繁星点点……